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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四十二章希赛雅的消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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布来恩通过传送法阵,来到玛杉柏的知识神殿。

连续三天,他黎明即起,一路经过森林、果园和平镇的农地,穿过小村落、拥挤市镇,以及建筑坚固的庄园,赶路直到深夜。

通往玛杉柏的大道上,人潮也日渐汹涌。

不分昼夜,人群源源不断地出现,有老有少,有大有小,有赤脚的女孩儿,还有怀抱婴儿的妇人。

有人驾着马车,或是坐在牛拉的板车上颠簸行进,但更多的人骑乘动物:犁马、小马驹、骡子或驴子,只要能走能跑能打滚的都行。

甚至有个瘸腿的中年男子,他年轻时可能是个半吊子的游侠或德鲁尹,牵着一头年迈得连牙齿都掉光了的母狼,并把他的小女儿放在狼背上。

布来恩还看见一位山地矮人铁匠推着轮车,车上装了他的圈套工具:铁锤、火钳,甚至还有铁砧。

没过多久,他又见另一个人推着轮车经过,不过躺在里面的却是两个用毛毯包裹的小婴儿。

多数人徒步,肩膀扛着家当,脸上挂着疲惫而警惕的神情。

他们都向南,朝着玛杉柏的方向。

‘香料之城’玛杉柏,位于龙湖沿岸,是科米尔王国第二大贸易出口城市,也是唯一一座没有遭受到巨龙之祸和兽人之灾的港口城市。

逃难的平民,全部都朝着南方前进,布来恩几乎找不到一位跟自己同路的行人。

倒是有一位逃难的年迈老者抱着一个已经没有呼吸的婴儿,像一具行尸走肉般朝着北方蹒跚而行,口中喃喃自语:前面虽然有活路……但是……我却没有活路……现在就剩下我一个了,那就让我死得离家近点吧。

这些逃难的旅人们多少带着武器,匕首、短剑、镰刀或斧头。

还有人将树枝削成棍棒,或做成粗手杖,布来恩还时而看到混在人群里,配着利剑长刀的冒险者。

当他骑着雄骏的黑色战马经过时,这些冒险者往往会摸着武器,将视线停留在他的身上良久。

“我在寻找一位十八岁的少女。”

布来恩驱马来到一位精明的冒险者面前,询问道:“棕红色的长发,银灰色的眼睛,她叫希赛雅,你有没有见过她?”

“我没有见过她,阁下。”冒险者警惕地说,“但我会帮你留意的。”

布来恩失望地叹了口气,继续顺着逃难的人群北上。

他从玛杉柏的知识神殿出发,沿路北上,行走了三天时间。

在这期间,他问了无数逃难的人,铁匠没见过,乡村神殿的牧师、菜园的农夫都没有见过。

这让他不禁怀疑是不是什么地方出错了。

他放慢马速,冷静下来,回想着临行前,女领主弥赛拉交待自己的事情。

希赛雅·娜塔莉拉·欧拜斯齐尔。

事实上,布来恩从回到地表开始,就已经怀疑过希赛雅的真实身份。

得到弥赛拉的亲口确认后,他终于证实心中的想法,希赛雅的确是科米尔国王亚泽恩五世最小的孩子。

十年前,漠口镇的红龙之乱,她的母亲和比她大三岁的姐姐,全部丧命于巨龙的烈焰中。

当时只有八岁的希赛雅同样没有幸免,但是被老剑圣巴勒瑞斯发现的及时,又将她从火海中救了出来。

“可怜的孩子,看到她被烧得面目全非,我一度以为她根本不可能活下去。”弥赛拉回忆说:

“但我没有放弃救治她的希望,我将她带到妖精荒野,在一位雅灵的帮助下,挽救了她脆弱的生命。从此以后,我把她的名字也从娜塔莉拉改为希赛雅。”

布来恩没有询问弥赛拉为什么要改名字,也没有询问为什么救了希赛雅,却没有第一时间将其送到国王,也就是他的父亲身边,让世人全部以为国王的两位公主丧命于龙焰。

弥赛拉告诉他,三年前,希赛雅在她的劝说下,回到苏萨尔城,选择与他的父亲相认。

在苏萨尔城,她虽然没有公开自己的身份,但过的却是典型的欧拜斯齐尔家族公主的生活。

她接受正规教育并接受宫廷活动的训练,包括礼仪、魔法,还有骑术和剑术。

她师从皇家首席法师桑德拉科特,还从她的父亲那里学到了一些政治和军事战略。

直到有一天,希赛雅与她的父亲发生激烈的争吵,她不想成为科米尔王国的女王,最终以破碎的盘子和高脚杯结束这场谈话。

为了让科米尔王国拥有新的继承人,亚泽恩五世不得不迎娶宰相之女,成为第二任王后。

而得到解脱的希赛雅,也因无法忍受王室的生活,决定走自己的路,她想离开王宫,想以冒险者的身份,去外面的世界看看。

她又向她的父亲求得一枚紫龙印戒,称当自己的心突然有一天安定下来,就会以开拓骑士的身份,重新夺回漠口镇。

然而行程过半,却遭遇到一群来自西门的刺客暗杀,慌不择路间,希赛雅被紊乱的传送法术,传送到了幽暗地域。

接下来就是布来恩在幽暗地域遇到她的情景。

当希赛雅将紫龙印戒留给他,重新返回地表后,便选择留在妖精荒野,跟随一位雅灵导师学习剑术与魔法的奥义。

“幽暗地域的冒险经历,让她意识到自己的实力还是太弱,她担心自己帮不上你什么忙。”弥赛拉向他解释希赛雅主动前往妖精荒野的原因。

“所以,她想在妖精荒野修炼一段时间,再回到你的身边。我每次来到妖精荒野,她都会向我询问关于你的任何消息,并一直都在思考着如何与你再次见面。”

听到这些消息,布来恩感觉心里有点莫名的难受。

这位单纯天真,又时而迷之自信的贵族小姐,竟然对自己这么上心,这让他很是惭愧。

“其实,你带着银月城主来到漠口镇的那天。”弥赛拉略显无奈地说,“她已经从妖精荒野返回,做好了与你再次见面的准备。”

弥赛拉说完这句话的时候,布来恩就意识到自己当初的举动,对于一位单纯的贵族小姐来说,会造成多么沉重的伤害。

“我才不愿以爱之名,去绑架任何人。”

希赛雅拜托女领主隐瞒自己的行踪,神色澹然地丢下一句话,就独自离开了阿拉贝城。

布来恩甚至能够回想出希赛雅甩着自己的棕红色长发,持握符文利剑,义无反顾而又潇洒离去的情景。

三天前,弥赛拉来到巫师塔,他才知道希赛雅消失的大半年时间,一直在科米尔王国的南方,风暴号角山脉区域活动。

如今,来自风暴号角山脉的兽人大军已经将苏萨尔城围困,国王也在对抗一头紫龙时,一起与巨龙消失在山脉深处。

弥赛拉虽然曾经立誓绝不踏入苏萨尔城半步,但她通过自己的情报网,以及皇家首席法师桑德拉科特传来的讯息得知,希赛雅并不在苏萨尔城,而是带领一支军队,前往王者之森,掩护在兽人和巨龙的肆虐中无家可归的平民们撤退。

毫无疑问,她的军队被一头发狂的上古绿龙冲散了,本人更是不知所踪。

这也是布来恩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根本原因,他以为希赛雅会随着逃难的平民一起朝玛杉柏靠拢。

理清事件的来龙去脉后,布来恩突然意识到,自己竟然犯了一个多么严重而又低级的错误。

他勐地一夹马肚,纵骑飞奔,朝北方疾驰而去。

第五天,布来恩一路急行,来到了灰橡河的渡口,通往王者之森的必经之路。

他相信希赛雅一定还在王者之森的某个地方抵抗兽人侵略者。

渡船掀起波浪,径直驶向岸边。

粗钝的船首分开河水,推开水面上蒙着一层尘土的青草和树叶。

绳索在船夫手中呻吟,聚在岸边的逃难人群骚动起来:女人叫喊、男人咒骂、孩童号啕、还有牛、马和羊羔的叫声……

一首单调而低沉的恐惧之歌。

“退后!让道!退后,该死的!”有个骑士吼道,他的头上裹着一块血淋淋的破布。

他的马站在及腹深的水里,恼火地抬起前蹄,扬起水花。

码头上传来尖叫和呼喊,手持盾牌的士兵推开人群,用矛柄末端四下乱戳。

“离渡船远点儿!”骑士挥舞手中的剑,大喊道:“军队有优先权!退后,不然人头落地!”

布来恩拉住缰绳,勒停马匹。

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正朝渡口行军,沉重的武器和铠甲掀起一团厚重的尘云,甚至飘到前方盾牌兵的脚下。

看得出来,这是一群溃败之军。

布来恩正准备向前盘问关于希赛雅的消息,突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。

这是一位身着深紫色外套和玫瑰色马裤的半精灵。

他一头在阳光下泛着澹金色光泽的银发,怀里抱着的那架刻满繁复花纹的竖琴,标志着他应该是一名资深的吟游诗人。

他站在一辆废弃在路边的货车上,车里装满木笼,笼里的鸡鸭不停啼叫。

“埃伦德·风瀑!”布来恩提高嗓音,冲那位诗人喊道。

喊完他又突然后悔了,因为此刻的远古银龙银翼,怎么可能出现在科米尔王国。

这让他顿时意识到,这位诗人并不是银翼假扮的,而是真正的半精灵吟游诗人埃伦德·风瀑。

“是您在喊我吗,马背上的阁下?”诗人连忙回应道。

“没错。”布来恩将错就错,驱马来到他身边,“诗人阁下,我向你打听一些事情。”

“王者之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。”未等诗人开口,他立刻询问道:“为什么这里出现这么多逃兵,还有,你有没有见到希赛……见到娜塔莉拉,她是科米尔王国的公主,正带领着自己的军队,掩护平民撤退。”

“都他妈离渡船远点儿!”码头上,头上裹着绷带的骑士仍在大吼大叫,“码头现在是军队专用,你们这群只会种地的乡巴老,想要去玛杉柏避难,就拿斧头去森林,给自己造条木筏!渡船是军队专用!”

“爱问问题的阁下,看在诸神的份儿上,你的问题真的太多了。”诗人从废弃的货车上跳下来,拍了拍沾在外套上的鸡毛,气喘吁吁地说,“诸神慈悲,你肯定是一位幸运女神的卷顾者,问的问题我全都知道。”

“那就不要废话,赶快说。”布来恩催促道:“回答完我的问题,我会用魔法送你过河。”

他伸了伸手,一道魔法灵光浮现,让诗人惊讶的瞪大眼睛。

“不要着急,巫师阁下,让我缓口气。”他平息了下自己急促的呼吸,对布来恩说:

“王者森林已经失守,晨星镇、道谈镇、希尔普,许多城镇和村落,全部被兽人占领摧毁。巫师阁下,您要知道,我这辈子见过许多军人,我认识元帅、将军、指挥官和总督,结识过许多场战役和战斗的胜利者。我听过他们的故事和回忆,我见过他们凝视地图、在上面画出五颜六色的线条、制订计划、思考战略的样子。在纸上的战争中,一切都能正常运作,一切都清晰无误,一切都秩序井然。这是必须的,那些军人向我解释道,军队的纪律和秩序高于一切。没有纪律和秩序,军队根本不可能存在。

正因如此,我才觉得现实中的战争是那么奇怪——我曾亲眼见证过不止一场战争!——现实中的战争却比着火的妓院更没纪律,更没秩序,这些逃兵出现在这里,自然是为了活命。

您要询问的娜塔莉拉,我见过她许多次,她是一位自信、意志坚强、独立的女孩儿,我们都喜欢称呼她‘钢铁公主’,她对是非的信念非常强烈,随时准备在剑刃上捍卫它们,因为这位坚强的公主认为,像她父亲这样的统治者根本无法照顾普通人,她……”

“说重点!”布来恩略显不耐的提醒道。

下方传来被推上渡船的马儿的嘶鸣、马蹄踩踏木板的声音、人群的尖叫和骚动声、落水的马车溅起的水花声,还有把脑袋伸出水面的牛的哞哞声。

布来恩看到,漂在河面的板条箱和成捆的干草撞上渡船船壳,顺水远去。

周围只有叫嚷和咒骂,远方的山谷升起一阵尘云,其中传来清晰的狼嚎声,更像是兽人的座狼骑兵马上就要追过来了。

“看得出来,你肯定也是公主的追求者,这可以理解,毕竟追求公主的人数就跟她挥剑的次数一样多。”诗人接着说,“她是个迷人的女孩儿,个子高挑,身材也好,挥起剑来就像跳舞一样……”

布来恩的魔法让诗人及时的闭上了嘴,并差点咬到舌头,他吓出一身冷汗,连忙开始重新整理自己的语言。

“愿诸神垂怜,在王者之森,一头上古绿龙袭击了公主的军队。”诗人在布来恩不善的眼神中,悲伤地说:

“躲藏在森林的兽人军队又将军队冲散。诸神慈悲,我真的不敢保证她一定能够在龙息中存活下来。如果她真的还活着,那她一定躲在道谈镇附近的森林里。”

“感谢你的消息,诗人。”

得知希赛雅很有可能在道谈镇附近,布来恩感激地看了他一眼,他抬起拉着缰绳的手,对诗人说,“现在,该是我履行承诺的时候,我这就送你过河。”

“等一下!”诗人打断了布来恩准备施展魔法的举动,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。

“巫师阁下,你难道没看出来吗?这是一场独特的战争,兽人大军所到之处,只剩荒地和尸体,遍地尸体,这是一场单为杀戮而打的仗,其残忍程度……”

“你这是在搞笑吗?什么战争不残忍?”布来恩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吟游诗人。

“这有什么好夸大其词的,从世界诞生之日起,战争就是杀人、抢劫、放火和强奸,直到今天一直如此。这是战争的传统,从世界诞生之日起,一旦战争爆发,农夫就会携家带口、带着能拿走的财物躲进森林,等冲突结束再回家……”

“可这场战争不同,巫师阁下。这场战争结束后,没人能回家,他们无家可归,兽人只会留下瓦砾,他们的大军像熔岩一样滚滚向前,没人可以逃脱。路边散布着绞架和柴堆,天空被地平线一样长的烟柱分割成几块。你要明白,兽人穿过风暴号角山脉,就是为了彻底摧毁整个王国。”

“太荒谬了。摧毁王国,对他们有什么好处?战争的目的不是毁灭。战争只有两个理由:首先是权力,其次是金钱。就算是兽人,他们也明白这个道理。”

“别再讲大道理了,巫师阁下!大道理改变不了事实!你没听到我的话吗?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?相信我,灰橡河没法阻止兽人进军。等他们的萨满赶到,就会搭建桥梁,继续推进,到时候谁都逃不走。”

“看来恐惧已经让诗人都失去了理智。”

布来恩意味深长地看着他,“你废话这么多的目的,是不是为了让我帮助这些逃难的人,安稳地躲过灰橡河。”

“难道您就不愿对他们伸出援手吗?”诗人看着他,祈求道:“这对您来说,只是举手之劳的事情。”

森林深处的狼嚎声此起彼伏,预示着兽人的狼骑兵正在快速接近,恐惧在刹那间,宛如阴云般弥漫在整个码头上。

“一个一个来!”

头绑绷带的骑士纵马闯进入群,大吼道:“按顺序,你们这群狗娘养的!一次只能上一个!”

“给我一个救他们的理由。”布来恩冷冷地说。

“我们是科米尔人,在这片土地上,我们将会自豪地站立,直到我们死去的那天,巫师阁下。”诗人修长的手指,在竖琴上拨出悲壮的旋律,他的声音甜美而纯净,即便是在被恐惧弥漫的喧嚣人群里,也依旧清晰地传入布来恩的耳中。

“因为无论来自哪位国王的命令,我们仍然是科米尔的勇士,仍然会为了科米尔王国而战,巫师阁下。

——“灵能高等鬼斧神工术!”

布来恩挥挥手,码头沿岸的一颗颗粗壮的树木拔地而起。

在神秘能量的操控中,这些树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,化作一艘艘崭新的木筏,悬浮在河岸边。

“还愣着干什么!”头上裹着绷带的骑士大吼大叫,“乡巴老们!还不赶快跑上去,划到对岸!”

霎时间,逃难的人群朝着木筏蜂拥而起,水面溅起汹涌的浪花,倒霉的落水者不计其数,他们在水中挣扎着朝木筏靠近。

布来恩头也不回的调转马头,朝北面的尘土飞扬的森林冲去。

一颗颗火球炸裂。

追击的兽人狼骑兵们的惨叫声接连不断响起,驶向对岸的人群,望着炸裂的火光,憔悴的面容上,终于露出久违的欢呼声。

“愿幸运女神卷顾你!”

半精灵吟游诗人埃伦德·风瀑站在木筏上,凝视着布来恩消失的背影,低语道:“没想到我们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再次见面,漠口镇的法师领主,您一如既往……”

第七天的黎明时分。

天空下起了雨,与昨天的狂风暴雨不同,天空只是转为铅灰色,随后洒下雨点。

布来恩骑马东行,宛如幽灵般悄然穿过一条条森林小径。

他没有选择飞行,不想成为敌人的活靶子只是其中原因之一,即便如此,连他自己都不记得,已经通过魔法杀死了多少兽人、食人魔、地精、豺狼人等诸多残忍的森林遭遇者。

而且骑马行走,会让他通过森林小径留下的踪迹,追踪到许多有用的信息。

他经过被烈焰吞没的村庄,经过滚滚黑暗和发红的瓦砾,经过弥漫着雨水浸泡碳灰的刺鼻气息、早已化作焦土的村落和定居点。

他的出现,吓跑了在尸体上大快朵颐的鸦群。

他还从一群豺狼人的追杀中,救下成群结队的农民。

他们刚刚逃离战争和大火,浑浑噩噩,身心俱疲,对任何问题都回以畏惧而困惑的眼神,厄运和惊恐,甚至让他们失去了组织言语的能力。

布来恩继续骑马向东,在森林王国中,穿过烈焰与浓烟,穿过细雨和雾气,战争的画卷在他的眼前展开,诸般惨状让他应接不暇。


在一片被焚烧殆尽的村庄废墟里,耸立着一根黑柱子。

一具赤裸的尸体大头朝下吊在柱子上,血液从血肉模湖的腹部流到尸体的胸口与面孔上,被血凝结的头发像冰柱一样垂下。

不远处有匹裹着黑色马衣的灰马,在战场边缘摇摇晃晃地走着,徘回于尸堆和嵌进泥土的折断长矛间,可怜巴巴地轻声嘶鸣,拖着从腹部伤口垂下的肠子。

布来恩利用没有任何痛苦的魔法,帮它结束了痛苦。

一个女孩躺在烧毁的农家庭院附近,摊开四肢,赤裸的身体鲜血淋漓,呆滞无神的双眼注视着天空。

他放出火焰,让她体面地化为灰尽。

没过多久,他经过一栋焦油作坊,布来恩几乎将当天吃的所有东西都吐了出来。

在那间作坊里,处死了一批紫龙骑士。

他很难看出这群人的具体数量。

因为在这场大屠杀中,他们用的不光是弓箭、长剑和长枪,还有就近找到的伐木工具——斧子、刨刀和横切锯。

他召唤出一群掘地獾,将其掩埋。

接下来两天,他甚至没能走完五十公里。

雨下个不停,被酷暑烤干的大地像海绵一样吸饱了水,林间小径变得泥泞难行。

弥漫的雾气让他看不见升起的烟柱,但房屋燃烧的味道提醒他:兽人军队就在附近,仍在点燃一切可以焚烧的东西。

他没发现任何难民,森林里彷佛只有他自己,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。

当他抵达道谈镇的废墟时,逐渐充斥树林的虔诚唱诵声出现。

布来恩在声音的源头看到,一群肮脏邋遢的难民出现。

为首的几人全部留着大胡子,穿粗布长袍,有的赤脚,有的穿便鞋,在他们的胸口,佩戴着被红绳绑住苍白双手的圣徽。

后面走着大约六十个衣衫褴褛的男人、女人和小孩,还有一头花斑大母猪,几只绵羊,有几个男人拿着斧子,更多的拿粗糙的木头棍棒。

他们中间有一辆用灰色碎木头做的双轮拖车,上面高高地堆满骷髅头和零零星星的断骨。

看到布来恩,他们全部停了下来,唱诵声渐渐平息。

“尊敬的巫师阁下。”其中一人说:“愿受难之神的慈悲护佑着您。”

“尹尔玛特也庇护你们,朋友。”

布来恩翻身下马,神色恭敬地回了一句,询问道:“我想询问一下,科米尔王国的钢铁公主带着自己的部队,去了什么地方。”

受难之神尹尔玛特。

一个掌握着忍耐、受苦、殉难和坚毅神职的神灵。

这是一位守序善良的神灵,她也被称作为‘哭泣之神’。

她的信徒包括残废者、受压迫者、贫穷之人、武僧、圣武士、奴隶和农奴等等最底层、最卑微之人。

虽然许多人都误解‘哭泣之神’的教义,更有甚者还嘲弄她的教义),但是她的教会却在整个主物质世界,拥有许多坚定的追随者。

在这个残酷现实的世界中,许多受难者、病人、穷人都仰赖尹尔玛特教会的接济度日。

许多地区的民众都敬重哭泣之神的教会,她的牧师在各处免费行医时也时常得到许多康慨的援助。

有些人无法理解,为什么世界竟有人会心甘情愿地承受折磨,因而时常对尹尔玛特教会产生误解。

那些轻视弱者的人,多半认为哭泣之神的信徒,都是一群无谋的弱者。

然而,很明显地这些暴君与无赖都低估了这些善良的信徒。

因为哭泣之神的个性看似非常温和,但她发怒之时,也会展现出极为凶暴残酷的一面。

尤其是对邪恶者来说,她极为关心世上所有的孩童与年轻生命,并打击那些胆敢伤害她保护对象的存在。

从这群牧师游荡在这里就可以看出,他们的实力绝非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。

“巫师阁下,您要寻找的娜塔莉拉公主,在两天前与我们同行。”说话的牧师有一张精瘦而棱角分明的脸,留着灰褐色短胡子,稀疏的头发梳到脑后,扎成一个结,一双黑湖湖的光脚如树根般坚硬粗糙。

“当她看到一头紫龙坠落于风暴号角山脉的骷髅岩镇后,便率领着自己的追随者们赶了过去,愿受难之神庇护科米尔王国坚强的钢铁公主。”

“巫师阁下,尹尔玛特看到了你正在为他人而承受的苦难,请你务必牢记,不论受到何种痛苦与危险,都要坚持正确的原则毫不动摇。”

受难之神的牧师手握圣徽,神色虔诚地说:“因为吾主的慈悲和怜悯,会为你提供支撑下去的勇气与力量。”

“感谢您的祝福,感谢受难之神给予我的勇气。”

布来恩神色真诚而恭敬地向牧师回一礼,随即丢下自己的坐骑,施展飞行术,飞向高空。

他锁定到风暴号角山脉边沿的骷髅岩镇后,立即开启防护罩,以最快的速度,飞了过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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