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01章 目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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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存勖表面不露声色,心里却暗暗吃惊。

连王正言这个守财奴都不敢收下封禅费?

这个事情有些糟糕了,原先笃定的支持者,竟然第一句话就表明他其实是反对者。

赶紧向王正言摆了摆手。

这种反对封禅的言论,不要再说了。

目光投向任圜。

心里想着,任圜这家伙,总是站在朕这一边的,今天大概也不会例外吧?如果任圜支持这个全面封禅,那么朝会上还有的说。

任圜当然看见圣人在看自己,也知道圣人要他出面支持全民封禅运动。

只有想法子把这件事说一说。

“圣人,臣不知天下藩国,是否也可前来封禅?”

李存勖心里松了口气。不愧是任圜,第一句话就问到点子上了,是了,朕还没来得及说第二个目的,就被李知柔和孟知祥给带歪了。

现在总算回到正题上了。

微笑回答:“朕的这个全民封禅运动,当然不仅仅是士农工商,天下的君王将相,达官贵人,都可以来封禅。当然,他们来的时候交的封禅费,要比普通百姓高很多。”

任圜还是很认真:“圣人,臣还想问,如果蛮夷之邦听说此事,他们也要来封禅,是否只要交够了钱,都可以登泰山封禅?”

蛮夷之邦的君主也来封禅?

众臣都没想过这个问题,此刻听任圜提了出来,马上眼睁睁看着皇上如何回答。

李存勖明白现在自己必须做个政策性的阐述了。

单纯的一问一答,显得自己像是个被考试的小学生。而且,利用这个回答机会,正好说服群臣,同意圣人的做法。

虽然可以乾纲独断,但是人的脑袋很复杂,他思想不通,强制让他去做事,相当困难。

而要让他在做事的过程中发挥主观能动性,积极妥善地做好封禅这件大事,那就更难了。

“众卿,老子云,圣人之治,虚其心,实其腹,弱其志,强其骨,常使民无知无欲。使夫知者不敢为也。为无为,则无不治。”

管它合不合适,反正先把大家绕晕,我再慢慢兜回来。

这是皇上常用的说服人的招法。

第一,老子的话,你不能反驳;第二,皇上正在引用老子的话,你当然只能听着。

没话说吧?

那就听皇上说。

“蛮夷之邦,不服教化,所以,让他们来封禅,只是一句话:是否尊崇教化?诸卿试想,封禅之日,十数万官兵,漫山遍野,纵有桀骜不驯之辈,到此也只能无为!那时候,朕当然就是无不治了嘛,哈哈。”

李知柔苦笑。

心想有这么解释“无为无不治”的吗?但皇上说话,也说不定是一种戏谑呢?皇上可是道门出身,自己不论是从君臣之道来说还是从儒道之分来讲,都最好一言不发。

李知柔不说,郭崇韬要说:“圣人的意思,莫非是以封禅为名,强迫蛮夷首领们遵守教化王道?”

任圜暗自好笑。

如果真是像圣人所说,用刀枪逼着蛮夷君主低头,那不摆明了是鸿门宴?那可是霸道至极,郭安时居然还说出“王道”二字,真心佩服。

孟知祥若有所思问道:“圣人之意,难道这个封禅,不是对民,而是对君?不是让他封禅,而是让他屈从?”

这已经不是王道霸道的问题了,完全就是一个诈术。

以“封禅”为名,骗来藩国和蛮夷的君主们,然后泰山之巅,上演全武行,看看谁敢不服从新唐?

任圜犹豫着问道:“圣人,难道这所谓的‘封禅’,真如孟公所言,乃是诈术?”

李存勖当然有他的说法。

现在大臣们的情绪,已经从一边倒的强烈反对,变成了半信半疑。这里面的关键,就是大臣们发现,皇上并不是真的要让封禅者“封禅”,那么当然也就不存在亵渎神明了。

不过又引出了另一种质疑。

作为大国,能够这样公开实行诈术吗?

李存勖就处在这样的两难境地。

如果让封禅者完成了封禅的全套程序,那就是亵渎神明;如果让封禅者不能举行仪式,只是向新唐皇帝效忠屈服,那就是使用诈术。

要么亵渎神明,要么毁掉圣人的形象。

李存勖只有一句话:“这就看他们是否有诚意了。”

众臣又是一愣。

圣人又多了一个要求:诚意。

“诚意”是什么意思呢?

或者说,要怎样才算是有“诚意”呢?

都被皇上绕晕了。算了,还是等皇上解释吧。

李存勖看了看众臣,微微一笑,朗声说道:“有诚意的,所告得达天听,自然来年风调雨顺,五谷丰登,牛羊蕃息,为政清明。所以一年为期,足见其封禅是否有诚意。”

任圜顺从圣意,马上做了个进一步的说明:“圣人,臣觉得,这个封禅,乃是两层含义。对普通百姓,那就是一个旅游项目,来到泰山之巅,付费以后,比划几个动作。这种毫无诚意的‘封禅’,自然无法上达天听,更谈不到是否戏弄神明、亵渎神灵。所以,对士农工商而言,就是付费学‘封禅’,正好给国库增加一些收入。”

听说普通人的封禅不会亵渎神灵,王正言马上回到自己的本色。

“啊呀,任公,果然如君所言,那倒也算利国利民的好事啊。圣人明鉴,臣总算明白全民封禅的意义了,朝会之后,立刻前往安排。”

刚才还不敢要“这种钱”的户部尚书,现在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去收钱了。

郭崇韬笑了笑,给王正言泼冷水:“王公且慢,这普通百姓,学了‘封禅’又有何益?昔庄子曾说,朱泙漫学屠龙于支离益,终无所用。所以陛下,臣觉得,让百姓去‘封禅’,恐怕应者寥寥。”

冯道大摇其头:“圣人,郭安时说应者寥寥,臣大胆,觉得恐怕根本是无人问津啊。”

李存勖笑着看看任圜。

“诸卿莫忙,且听任圜说完。”

今天是有点倒霉,本来是把群臣绕晕,最后却发现连自己都晕了,不能自圆其说。幸好关键时候,又是任圜挺身而出,给自己理清了思路。

听任圜来说吧,这家伙,总有办法把自己脑袋里的一团乱麻整理得清清爽爽。

任圜向皇上拱手,自己接着说道:“诸君担心平民不肯来学‘封禅’,其实任圜倒是觉得,陛下之意,本来就没指望他们来。”

啊?

众臣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皇上,皇上却只是含笑看着任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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