『如果章节错误,点此举报』常念不敢说话,她只是看着失而复得的丈夫,满眼的信任。
在经历漫长而痛苦的分别后,她此刻的眼神似乎极为坚定,任由潼关拉着手向楼上奔跑。
从十层到十一、十二、十三……
这期间她没有说过一句话,也没有问过什么,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。
比起常念,潼关要承受真相带来的巨大压力。
这条路是他的“黄泉路”,尽管这个比喻并不算恰当,因为他应该早就已经死过了,但某种意义上也的确如此。
潼关究竟在什么时候死的现在都不重要,重要的是他知道只有现在他被肢解、跳进巨炉,才能够救下常念。
他的一生总是被各种情感所困。
在这二十五年的人生中,他一直身处父母失踪的灵异旋涡中不能抽离,并最终演变成了一条死路。
潼关因为父母来到天海,但离开的时候却是为了常念。
他很后悔与常念相识相恋,并将其扯进了宿命的轮回之中,现在唯一的念想就仅仅只是补救。
潼关认为,他这只鬼是由于执念产生,那么必然也将在执念了结后,彻底转化为杀人厉鬼。
人生已经结束了,现在的一些清醒,已经算是“上天”的恩赐。
万幸的是,此次任务店员死后化鬼会留有执念,这给了他送常念最后一程的时间。
在这眨眼即逝的时间里,他偷偷看了常念许多次。
知晓真相的人,往往要承受更多痛苦。
潼关不敢流露出半点哀伤或是心痛,就连看常念的眼神也要躲躲藏藏,否则一旦想法败露,那么两者必然会发生纠缠。
纠缠过了,那么时间也过了。
潼关作为一只鬼还有时间,但常念已经快没有了。
当二人抵达十五层时,常念自胸口往下的身体已经完全呈现了透明化,这是即将散去的迹象。
可以想象,如果常念完全成为了透明,那么她就将成为余老街新一个被创造出的鬼魂。
因为她没有完成将鬼物丢进巨炉的工作,亦没有得到那个焚烧恶鬼者的身份。
阴界,神秘莫测,规则莫测。
但有一条应该是可以确定的,在这里焚烧恶鬼者最大,且鬼物仅仅只有潼关一人。
在这对夫妻之间,孰生孰死,其实早已下了定论。
潼关此前不知是何原因身死,调转阳界,成为了阴界中的鬼物;
常念为了寻夫,从阳界走进了阴界,却遭遇焚烧恶鬼身份的事件。
而在这个事件中,她想要活下去就必须要找到其他鬼物,进行肢解与焚烧,完成身份的转化。
偏偏,阴界之中只剩下潼关一只鬼物。
那么潼关的牺牲是必然的,用一个本就已死之人的身份,去换取常念的存活。
这在某种程度上是最优解。
在这一种种事件的发展来看,你可以解释为天意的愚弄,或是宿命的必然。
但也许是在做鬼之后,某些心态已经发生了改变。
在这种时刻,潼关甚至有一种敬佩感,突兀的在心头浮现。
“我从阳到阴之际死亡化鬼,常念事后赶来又开始了焚烧恶鬼的工作。
这一步步,真就好似精妙的仪器,严丝合缝、巧妙刁钻……”
潼关这样想着,突然胳膊被拉了一下,转头看去只见常念正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望向自己。
“怎么了?”
他说了第二句话,但这一次的语气明显要更急切一些。
因为常念身上的透明化已经蔓延到了脖颈位置,这说明时间即将到了极限程度。
时间越短,思考越短,能够分析的东西就会被大大压缩。
潼关显然在这种时刻有一些乱了方寸,他开始忽略一些细节处的疑点,以及自身的伪装问题。
聚焦效应:我们会发现自己过于关注某一特定因素,而忽视了其他可能会影响我们决策的因素。
过度聚焦,忽略全局。
潼关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常念一个人,这就让他开始变得不再顾忌外物,包括一些明明可以左右整体判断的疑点。
而这些疑点,严重到可以决定两个人的生或死。
“我快要真正做鬼了,你别管我,自己上去吧。”
常念贴出了一张纸,上面正用黑色圆珠笔写下了一行小字,是她常用的方形小字。
潼关忽视的,不仅仅是这种狂奔状态如何写字问题,更是连常念为何知晓自己快要做鬼这个重大疑点都忽略了。
十七、十八……
潼关的速度在焦急中变得飞快无比,他没有去回答常念的问题,只是拖着她快速向上跑。
“我已经死了,再死一次也是应该,只要你活着就行。”
在他作为鬼的视角里,其实应该有很多可以快速抵达1818号的方法,但不知是怎么,他并没有选择使用灵异力量。
也许,是潼关本身还停留在人性的思维中,导致他不知如何使用。
“肢解就不必了,我应该直接跳进火炉。
不管是我带她来,还是她带我来,但我能够进炉也是因她而来。
只要火炉将我烧死,那么常念就能够获得阴界唯一的身份,一个凌驾于鬼物之上的身份。”
1818号,一如既往。
那炉火烧的更旺,狂风吹动着黑烟卷出窗外,房间里却是毫无呛人的气味。
火光冲天的时刻,却并没有多少炙热的温度,反而是泛起阵阵的阴冷,令人骨头都发冷。
潼关一进门就打了一个寒颤,刚要一转头就看到常念已经仅剩下半边脸……
那最后的半张脸依旧对准着他,眼神中满是平静,似乎对自身的处境并不知情一般。
摆在眼前的只剩下最后一条路,潼关连告别的机会都不能有,他只有这最后一眼的时间。
紧接着,他双手搭在炉壁,原地起跳撑起双臂,就要跌入巨炉之中。
但也就在这个时候,一声惨叫响彻在了阴界的余老街,带着极为浓郁的怨恨,以及某种隐藏至深的恐惧。
那声音犹如利刃一般,瞬间刺破了黑暗,划开了宁静。
也正是这声突然的惨叫,让潼关即将跌入巨炉的身影猛然一顿。
好像这惨叫犹如一道灵光击中了他的脑海,一些没能考虑清楚、甚至是连考虑都没考虑的问题,猛然浮现在了脑海。
“不对……
如果小念也要因焚烧失败而成鬼的话,她为什么没有执念留下,而是直接透明消散?”
一点通,事事通。
显然,按照潼关一直以来的逻辑推算,常念也要死后成鬼,那么她就不该以透明化的形象出现。
因为透明代表了消失,连执念都不剩。
但事实显然并非如此,那么结果错误了,是不是就意味着开始也是错的?
潼关在这一刻,停下了投身巨炉自焚的行为,一阵阵清明之感在脑海中浮现。
也正因为那一声惨叫,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大脑出现了某种“遮蔽”。
让他被一个个错误的表象所迷惑,又因心中执念所牵绊,最终走向了一条险些自焚的死路。
“我,绝对没死!”
那个一个被不断加深执念影响力的恐怖力量作用于潼关的身上,让他变得偏激、偏执、乃至于彻底走偏。
在“心”被影响之下,潼关所见、所闻、所经历的事情,全都是半真、半假、半臆想的产物。
幸好的是……
有一个意外,在最后一刻出现在了阴界。
莫名其妙的两只鬼,莫名其妙地来到了阴界的十四层,它们的惨叫声叠在一起,震醒了潼关,也震碎了某个阴谋。
与此同时,十八层顶楼,大眼娃娃的幌子旁,那个戴着白玉扳指的手掌微微垂下,一声叹息响在风中。
“梅声啊……你还真把十四层的灵异事件解决了吗?”